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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猫儿狗儿(1 / 2)

她迎着他的目光,头一回心中无比平静。

以往她对裴寂之是惧怕的,讨好的。初入裴府时她怕裴寂之责骂,因为他是府中长子。后来她怕裴寂之不愿意帮她,她一次次对着他伏低做小。

裴玉婵道:“在我回答兄长的问题之前,兄长可否愿意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倒是很干脆,“你说。”

裴玉婵面容沉静如水,“兄长为何愿意帮我?我去求你时明明可以置身事外,我知道兄长其实并不喜欢我们,对吗。”

她指的“我们”便是那些姊妹了,裴寂之从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其他姊妹中也有讷言敏行之人,裴玉婵笨嘴拙舌,在其中并不出彩,她尚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有何特别之处能让裴寂之高看一眼。

裴玉婵一句接着一句的发问没有惹恼裴寂之,他反而笑了出来,“我竟不知婵儿如此伶牙俐齿。”

他不回答她的问题,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

裴玉婵一怒,“兄长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裴寂之笑容顿收,同时放开她,“我回答你。”

“不过在这里似乎不太合适。”

水雾朦胧中熏红了脸颊,一旁解下的衣衫垂落下来,亵裤,小衣看得清楚,又有屏风遮挡……太过暧昧了些。

两人移至屏风外,两人坐在窗下的塌上,窗外墨色初透,唯有烛火照得亮一方天地。

裴玉婵明白,以往那些不愿意想的,想不明白的。今日都要摊开抹平,说个清楚。

她的乌发散落在肩上,莹白的一张脸艳若桃李,才过去了三载,世事大不相同,人亦是。

三年前裴玉婵还是个脸庞稚嫩的孩子,她母亲才去便被父亲接到了府中,从此一切不由她做主,真正是寄人篱下。

裴寂之道:“婵儿或许不知,你入府那日我便见过你。”

裴玉婵一愣,“我确实不记得见过兄长。”

郁郁寡欢的裴玉婵住进了清风苑,在这里有更多的人侍候她,一切都比在别苑时要好,可是她的心跟着母亲一起死了。

从与母亲生活了十四年的别苑到了显赫却无人疼爱她的的裴府,裴玉婵独自站在窗下,望着窗外摇曳的绿竹,泪水不由自主地就流了出来,然后她疯了似的冲出清风苑,手上端着一盆清水正要进屋的柳枝吓得连忙放下东西追了上去。

在清风苑外,柳枝拦下裴玉婵,紧紧地搂着她,她陪着她一起哭,口中说的是:“夫人去了我和你一样伤心,若是你去陪了夫人,留我一人孤零零在这世上吗。”

听了柳枝的话,裴玉婵也不再挣扎,只是任由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是悲痛欲绝,更是我见犹怜。

那时裴寂之就在不远处,他从父亲书房中回来,没想到还能看见这一出。

眼前的裴玉婵细眉拧在一起,眸中满是疑惑,再也不似那日那般伤心。

裴寂之:“我那时便在想,这个小姑娘确如父亲所说的那般可怜。”

裴钧同自然不敢轻易将人带回来,在此之前,他曾在程朝云面前一边吃唉声叹气,谈起这个孩子多么可怜,多么无依无靠。

程朝云被他念叨得烦了,便发了怒气,叫他想要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

于是三日不到裴钧同便派人将裴玉婵就进了裴府。

裴玉婵静静地望着他,“所以兄长是认为我可怜才愿意帮我,是吗?”

任何事都有缘由,如同裴寂之不会无缘无故帮她。

裴玉婵的态度并不算好,也没了往日对裴寂之的敬重,他却微微一笑,“是因为你求了我。”

“换做是旁人求你,你一样会帮吗?”她有些咄咄逼人了。

裴玉婵想知道,他究竟是一时兴起,想要逗着她玩,还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

一点烛火映在裴寂之俊朗的面庞上,半明半昧间,他问:“婵儿认为我会吗?”

裴玉婵笃定道:“你不会。”奇怪,她就是知道他不会,或许因为他本不是真正的善人。

裴寂之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仿佛十分高兴,“原来婵儿已如此了解我,那你也可以猜一猜,我为什么偏偏帮了你。”

换作旁的问题,裴玉婵或许可以胡诌个一二出来,这个问题她却不能。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心中所想。

半晌后,她道:“兄长见我可怜,如同路边的猫儿狗儿,想要逗一逗我。”

娘死了,爹不疼她,可不就是和路边的猫儿狗儿无甚差别吗。

裴寂之道:“不对。”

他只说裴玉婵猜的不对,不说正确的答案是什么。

一截红烛燃尽,烛泪凝在紫铜芍药式的烛台上,浑浊而澄澈,像人的泪水。

然而裴玉婵道:“兄长如今不就是在把我当做猫儿狗儿一般逗弄吗?”

裴寂之哑然失笑,“婵儿好没良心,真当我是市井泼皮吗,闲来无趣便要逗一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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