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西川把车开到陈大海的别墅时已经黄昏了，大老远就看到老爷子站在大铁门前面笑眯眯地等他们，旁边站着同样笑眯眯的贺玉兰。

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怎么见老，永远都柔声细语，呵气如的兰，也难怪王山梅会被比下去。

可可一看到爷爷就扑了过去，爷爷长爷爷短地叫着，小嘴巴不知道多甜。

陈大海哈哈大笑，一把抱起她，招呼大家进屋。

丰盛的饭菜早就准备好了，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贺玉兰殷勤又周到，一会儿给大家盛老鸭汤，一会儿又让清蒸鲈鱼，说蒸了八分钟，鲜着呢，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没阿姨，整桌子菜都是她张罗的一样。

陈西川不动声色，他对她向来爱答不理，她也不自找没趣，尽拉着苏景 cial 聊天了，可怜苏景笑得腮帮子都酸了，不免有些后悔，离都离了，还上赶着受这茬罪干啥？

好不容易吃完饭，大家移到客厅吃水果看春晚。

苏景给了个眼色，可可立刻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给陈大海磕头，咚咚咚磕了三个，然后响亮地祝他长命百岁新年快乐。

陈大海乐得合不拢嘴，拿出一个红包给她。

可可欢天喜地地拿到手，小嘴马上撅起来了，这个红包也太薄了。

苏景看到了，赶紧呵斥她，陈大海哈哈一笑，让她拿出来看看，居然是一张银行卡。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贺玉兰，脸色都变了。

陈大海说：“你爸爸不懂事，这段时间让你妈辛苦了，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景一听这口气，必然是大手笔，赶紧让可可还给爷爷。

陈大海怎么可能收回去，推搡了半天，最后陈西川不耐烦，说：“给孩子的就让孩子收着，又不是给你的！”

你听听，明明是好意，说出来却能噎死人，陈大海狠狠地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但凡他有自己一星半点的手段，这么好的儿媳妇能跑了？

贺玉兰也强笑着劝：“收着吧，好歹是长辈的心意，天下的父母都一样，自己吃糠咽菜不打紧，孩子过得好就行。”

这话说的，陈西川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

陈大海粗中有细，马上意识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年纪越大他越怕这个儿子，也可能是因为亏欠，当下大手一挥，说：“我还能活几年？我的早晚都是你们的！”

“大过年的，瞎说啥呢？”

这话陈西川听着刺耳。

“对对对，我也是老糊涂了！”

陈大海好脾气地打哈哈。

“你啊，就喜欢瞎操心，现在年轻人不比以前了，不喜欢啃老，西川更是个有骨气有本事的，哎呀，别动，咋跟个孩子似的，喏，吃得一嘴都是！”

贺玉兰殷勤地拿餐巾帮陈大海擦嘴角的西瓜汁。

年纪大了再做这样的事不免肉麻，更何况当着小辈的面，苏景立刻移开了视线，指着电视上的歌舞节目让可可看，陈西川霍然起身，硬梆梆地说：“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陈西川的车开出去老远了，陈大海还站在大门口目送他，寒风瑟瑟，吹乱了他的衣摆和头发，看着说不出的心酸。

苏景叹口气，对铁青着脸开车的陈西川说：“好不容易碰一次面，何必动气呢？”

陈西川哼了一声，说：“我就看不得她那狐媚样儿，明明虎视眈眈跟个乌眼鸡似的，还在那里装好人装体面。”

“算了，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只当花钱买人哄老爷子高兴吧，反正你也不稀罕争啥家产！”

陈西川不说话。

苏景又说：“我看老爷子这精神头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明显见老了，以前对可可哪有这耐心？”

陈西川被她点中了穴位，虽然还是不说话，脸色却缓和了不少。

车沉默地在黑暗中穿行，间或听到断断续续的噼啪声，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在偷放鞭炮。

“这几年亏了你，也难为你了！”

陈西川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不然以他的脾气，断不能和老头儿处到这份儿上。

苏景心中顿时酸软一片，他现在倒知道体恤她了，早干嘛去了？

41、唯有你想见我时，我们的见面才有意义。

除夕夜是个阖家团圆的时刻，苏景和陈西川虽不至于像他人那样其乐融融，也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和解。

本来就这样，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婚姻则关系到两个家庭，方方面面，盘根错节，不是手起刀落立刻就能斩断的。

从陈大海那里回来没多久可可就熬不住睡了，苏景硬着头皮看了会儿春晚，也打着呵欠关掉了，实在乏善可陈，看个情怀而已。

洗漱完毕，她习惯性地拿起被褥往地上铺，靠着床头的陈西川突然横空来了一句：“大过年的还睡地上？”

“那你和我换换？”

苏景一边说一边铺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