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听到那个小小的片段发射出来的信息。
祂感到困惑。
伴随着“困惑”这种情绪,那个极为顽固的意识片段浮现出了具体的轮廓。
那是一个佝偻的老人。
【“不要被迷惑,这不是你应该有的样子。”】
老人对祂说道。
应该有的……样子……
那种名为“困惑”的情绪再一次涌向了祂。
祂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
祂……他并没有样子。
祂只是一片浩瀚的,无尽的白色光芒。
祂没有形体,更没有轮廓。
祂是……
【“还有人在等着你,加尔文,你得找到回去的路,正确的路……”】
……
父亲。
在加尔文再一次关注到那个老人,那个单词出现在了他的要意识里。
紧接着浮现出来的另外一个男人的信息。
芙格。
绿色眼睛的男人。
忽然间,所有的记忆与意识瞬间回流。
霍尔顿医生,降临派,逃亡。
还有……
芙格。
芙格,里德,维吉利,希斯图,梅瑟。
还有他自己,加尔文。
他与他们正处于危险之中,而那个危险是……
原本充斥在加尔文意识中的白色光线倏然向内坍塌,露出了光线之外的无垠黑暗。
而在这片仿佛连时间都可以吞噬的黑暗正中央,正耸立着一扇鲜红色的大门。
在门后涌动着无数人类的肉体与意识都无法触及,也不能触及的扭曲之物。
一个念头忽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加尔文的脑海中。
【关上】
他想道。
【关上那扇门。】
在他这么想的同时,他的意识已经这么做了。
就好像他的思维本身便拥有某种实体一般,加尔文感觉到自己“推”上了那扇红色的大门。
那扇门看上去就像是一扇再普通,再平凡不过的门。
是那种哪怕你每天推开并且关闭它无数次也不可能记住它的任何特征的门。
唯一值得让人在意的地方大概也只有那扇门的颜色。
并不明媚也不会让人觉得心情愉快的红色。
仿佛某个无法言说的存在在为它选择颜色时,刻意选择了最让人不舒服的那一款色号。
而当你用意识去观察它的时候,这种不舒服和不愉快的感觉将比用眼睛看到的要浓厚一千倍……一万倍……
与看似普通而平凡的外形截然相反的是,这扇门的触感是濡湿的。
冰凉,湿润,粘稠,不断蠕动……
宛若某种巨大而丑陋的生物探出的舌头或者内脏。
哪怕只是以意识的形态触摸到那玩意,加尔文依旧因为那种可怕的触感而感到战栗。
一个恍惚间,他觉得自己仿佛被那扇门吸附住了。
哦,不,那并不是“觉得”,而是现实。
在企图将那扇门关上而探出意识靠近“门”的瞬间,那扇门本身的形态也发生了变化。
一种微弱而朦胧的污秽光线从“门”的缝隙中渗透了出来,“门”的表面飞快的簇生出了黏菌一般的不明物,那玩意黑红交错,像是霉菌又或者是别的什么腐烂物。
而事实上它们远比霉菌和腐烂物更加危险——它们极为富有“粘性”,异常坚韧。
在加尔文“触及”到那扇门的瞬间,那些玩意以骇人听闻的速度朝着加尔文扑了过去。
作为“意识”本身,它本应该是没有任何形体亦或是轮廓,“意识”并不应该被束缚住,但那玩意却办到了。
它们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绳索死死地缠住了加尔文的意识,然后慢慢地探出无数的树枝状的触手插入了加尔文的意识内部。
【“不不不不不不——”】
加尔文无法控制地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痛苦,非常的痛苦。
痛苦还有恐惧,以及人类所无法用语言概括的所有负面情绪都在加尔文的意识之内。
如果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那么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恐怕就算是留了。
就在被“门”捕获的同时,加尔文异常惊恐地意识到自己逐渐变得凝实而具体。
他的意识仿佛正在一点一点被转变为实体,原本如同梦境一般的微弱而遥远的情绪和触感都如同洪流般冲刷着他的神经。
不……
加尔文再也不能以意识感知周围的一切。
他不得不重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本来还抱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希望,希望他之前经历过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是个噩梦。
但映入他视线的一切打破了他的幻想。
那片黑暗是真